大渡口厨房风机维修生活工作了30年拍了1
发布时间:2024年05月11日 点击:[12]人次
2005.7.7 重钢焦化厂焦炉炉顶,几名工人在工作间隙站在鼓风机前。 李科 摄
李科家里四壁挂着书画,花鸟虫鱼养得齐全,茶几上常摆着茶盘等朋友上门,茶盘里整套茶具和各色茶宠安排得明明白白。茶道里讲究个“一期一会”的心态,道是人与人之间一生可能只见一次,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是永别。李科觉得不光人与人之间是如此,人与物亦如是。
他在重钢生活、工作了30年,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和大渡口区的重钢老厂告别。现在重钢老厂已拆,他也不复在重钢工作。自言所幸存有亲自拍摄的13万余张和重钢相关的照片。长夜细数别有味,当时只道是寻常。
重钢焦化厂炼焦车间焦炉技改砌炉现场 李科 摄
结缘摄影
李科用镜头记录重钢、重钢人的生活,一开始并没有“高大上”的目的。看着一张张自己拍摄的老照片,他觉得里面有说不清的因缘际会。
在部队服役时,李科是一名飞机检修工
1981年,李科的母亲调往重钢工作,7岁的李科入住重钢老厂,和重钢结了缘。1996年李科从石家庄退役,次年入职重钢,这一呆就是19年,算上之前在这里生活的11年,他和重钢正好30年缘分。
李科的不少作品被媒体刊发
进重钢工作,李科先是当皮带工,负责维护打理输送煤料的传送带。部队出身的他不打牌,没事儿就喜欢往车间办公室取报纸看,办公室里的书记看这小伙子挺有眼缘,天天来拿报纸看,就试探着问了句:“要不你试试写点儿东西投稿?”李科在部队时也写过稿子,顿时来了精神,回去就写了篇稿子,投《重钢报》。
过几日,正在车间埋头铲煤的李科被人从背后拍了个激灵,转头一看,书记拿着份《重钢报》,眉飞色舞:“整版,快点儿去领稿费,今中午能加个红烧肉!”
十来块钱,李科领到了人生中第一笔稿费。
为了提高写作和摄影水平,搜集了大量的报贴
随后李科被调往相对轻松一点的中控室工作,能得空看看书,写写稿子,接待来重钢采访的媒体人,同行的摄影记者冉文就是李科最初接触的一批媒体人。提起李科,冉文张口就是一句:“那家伙以前经常扭到我费!要我教他摄影。”
李科说:“以前我没接触过摄影,纯写稿子。看到摄影记者用镜头把很多文字难以表述的状态、情感揉进图里,就很感兴趣!而且我要是会这门技术,能多挣稿费噻!”
李科当年用两月3000元工资购买的卡片机记录了不少工友的影像
抱着这种单纯的目的,李科用两个月工资买了台3000元的富士S304数码相机。接着便对自己能接触到的摄影记者展开了无尽的“骚扰”。
“当时你们重庆晚报,冉文、陆纲那些摄影记者,我是经常骚扰。后头冉文被我缠得烦了,还主动打电话给我,喊我少抽点烟,去买本《“中国人本——纪实在当代”展览》来学。当时03年这书卖300元,我买了两本,大的放在家看,小的放在厂里有时间就看。一翻开,里面就有冉老师的作品。我一开始就学他的风格。”说着,李科望向那台被自己“搓磨”得少了零件的富士S304,眼里满是爱怜。如今他早已用上了单反,配了好镜头,可这台伤痕累累的富士S304一直被小心保存着。
李科用简陋的设备孜孜不倦地拍摄喜爱的工业题材
只是寻常
李科入门摄影是为了方便工作,学习摄影的过程也多以拍摄重钢厂、重钢人为主。这些年拍重钢的厂、矿、人,不知觉间竟攒下了13万余张照片。
2009.3.2 重钢炼铁厂高炉出铁 李科 摄
“这张!拍的哨长!当时一个炼焦炉长一两百米,宽二十来米,有三米高。那时候没那么多对讲机,就要哨长来指挥协调工作。哨声就是命令。现在就不用吹口哨咯。”
2010.7.30 重钢炼铁厂,高炉正在出铁水。李科 摄
2011.8.26 重钢焦化厂焦炉大盖工正在加煤揭盖 李科 摄
“这张!大盖工!岗级最高的工种,相当于处长。炼焦炉上头有重四、五十斤,脸盆大小的盖子。要加煤的时候,大盖工就掀开大盖子,用装置往里面添料。炼焦炉用耐火砖打造,里头上千度,不用的时候都要保证五、六百度,不然炉子要坏。这个工种就是集体力、高温、露天和危险因素于一身,所以岗级最高。但现在新厂已经自动化了,大盖工只有机器出故障的时候才上场了。”
2011.9.20 重钢炼铁厂关停前最后一炉钢水当班职工合影。 李科 摄
重钢焦化厂职工运动会 李科 摄
“这张,就是工人们聚在一起休息。我琢磨着就给拍了,当练习。”
对彼时的李科来说,这就是日复一日、司空见惯的生活。厂子里五座炼焦炉长年烧着,最长的烧了三十年,短的也烧了十多年,李科从没想过这些炉子会有熄火的一天,因为熄了火,炉子就废了。
2011.10.11 重钢型钢厂拆除现场 李科 摄
直到2011年前后,李科的镜头“看见”了重钢大渡口厂区的绝唱:最后一炉焦炭、最后一炉铁、最后一炉钢、型钢厂最后一根“工字钢”、最后一次下工合影、最后一次走向澡堂、最后一班交通车、最后一次关上厂区大门。
最后,炼焦炉熄了火。
2012.3.19 重钢炼钢厂拆除现场 李科 摄
“我见证了重钢大渡口厂区每一根烟囱的倒下。最后,有人拿着金属探测器在厂子的废墟上拾荒。”李科指着一张黑白处理的照片,里面一个人影拿着根棍状物,在一片模糊的灰白上摸索着。
重钢炼铁厂,一名工人用发红的炉渣加温煮饭。 李科 摄
永在路上
2011.9.27 重钢型钢厂,工人在转运轧制好的钢材。李科 摄
李科悟了。人并不是活一辈子,而是活几个最精彩的瞬间,厂子也是,不过厂子始终离不开人,有人才有意义。这是他在重钢搬迁后悟到的。“以前觉得摄影是宣传,结果发现摄影本质是记录。”他开始关注“工业遗产”,整理那些能够存留下来的瞬间,人的、厂子的。
2011.10.25 重钢中厚板厂,两名职工在拆除后的办公楼废墟前留影。 李科 摄
“最早的,我们找出了清代汉阳铁厂(重钢前身)的员工入职登记簿。百年重钢,名副其实。”这些材料令李科无比兴奋。“看,这是重钢长寿新区的第一炉钢!”他觉得,最后一炉钢的照片,远远没有第一炉钢的照片来得有意义。
除了整理、保存前人存留的材料,李科再度用镜头锁定默默无闻的工人、沉默寡言的机械。摁住快门的手指沉稳如初,心境却不复当年。
2008.10.19 焦化厂炼焦车间,两名工人在打开的炉门前。李科 摄
看着自己攒下的一册册相片,李科说:“以后我还会去跑重庆其它工厂遗址,去其它还在生产的工厂里用镜头记录那里的人和物,在那些厂子变成工业遗产前,记录它们最闪耀的瞬间。”
追影者,在路上。
上游新闻·重庆晚报慢新闻记者 余珂静 文 冉文 图